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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乔钿华刚满十六岁,高中了举子。

春闱在即,乔钿华拉着薛钰,赶在冬季进京。

“阿钰,阿钰,明德门到了!”乔钿华坐在牛车上,打起棉帘的一角,灌了一嘴的雪风,婴儿肥小脸立即冻得两边通红,却架不住她此刻的兴奋,还伸出小肉手指了指三重朱红城门。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来到长安,如何不激动!

然而,薛钰表情淡淡,答了一声诺字。

“雀奴,雀奴!”少年爽朗的笑声,穿越人群,上蹿下跳,然后小跑到乔钿华跟前,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薛钰站在乔钿华的后面,抬眼看了看,这是小竹马徐尚钶。

“雀什么奴!徐尚钶,我有喊你石奴么!都是小时候的贱名,好生养,我阿娘阿耶已经改口了。”乔钿华恼道。

“乔娘子,小生这厢有礼。”徐尚钶作揖道。

乔钿华瞧见徐尚钶这故作正经的姿态,不禁娇俏一笑,还忍不住狠拍了徐尚钶的肩膀。

“钿华,你在我面前就不能淑女一点。”徐尚钶有些委屈。

“我本来就是小淑女。”乔钿华走在前边,从背的包袱里顺出一只新买的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遮住半边容颜,回头笑靥如花。

这般打闹,薛钰仿佛看见了两人儿时模仿游侠仗剑江湖的情趣。

午膳时分,徐尚钶邀请乔钿华和薛钰上熙春楼吃饭。

“尚钶,等我高中了进士,我一定在熙春楼大摆宴席。”乔钿华左手啃着胡麻饼,右手嚼着羊肉串,吃相算不得雅观,但是瞧起来教人胃口大开。

“钿华,熙春楼算什么,回头带你去楼外楼见识一下,单是一道金齑玉鲙,亮瞎双眼。”徐尚钶笑呵呵。

午膳过后,徐尚钶带着乔钿华、薛钰,寻客栈安顿下来。

徐尚钶倒是想领着两个小娘子回徐宅,但是徐母交代过,乔钿华日后要嫁人的,断不能入住外男宅院了。

哎,长大了真麻烦,动不动就是男女有别。

“尚钶,同我讲一讲长安的趣闻吧。”乔钿华眨巴小鹿眼,不避嫌地附在徐尚钶的耳畔,压低了脆生生的调子。

徐尚钶闹了个大红脸:“钿华,你以后还是淑女一些!”

乔钿华听后,待要发作一番脾气,却被迎面而来的骏马吓得花容失色。还是薛钰眼疾手快,抓住乔钿华的胳膊,立即趴下,翻滚几圈,却不慎撞到卖古楼子的饼炉。有只不长眼的木炭,冒着火舌,越过薛钰,竟是擦着乔钿华的脸颊,烫得乔钿华发出娇软的啼哭声。

“钿华,你没事吧?”徐尚钶惊喊道,拽着要去看大夫。

可是,乔钿华甩开徐尚钶,堵住骏马,还有主人。

骏马通体雪白,没有半根杂毛,应是名贵品种。乔钿华有点害怕,但是不甘心就这么吃哑巴亏。

“贵人,您的骏马惊吓到众人了。我因此破相,也不知是否会留有疤痕。”乔钿华打着团扇,遮盖受伤的容貌,哭得梨花带雨,正是柔弱可欺的小淑女。

“哦,本王娶了可好?”骏马的主人似笑非笑。

乔钿华听后,深感羞辱,咬牙切齿,抬头望了一眼骏马的主人,尔后就没出息地发呆了。原谅她土包子,没见过这么妖孽的美人。

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双龙戏火珠纹鎏金银冠高高束起,一袭雪青色宝相花纹刻丝袖袍搭配双鱼忍冬纹蹀躞带,一双细长狐狸眼微微勾起,偏偏眸光清澈如水,再加上薄薄红唇、白腻肤色,说不清的妖娆,道不尽的纯净,惊艳了多少无知无畏的娘子郎君。

“有何不可……”乔钿华稀里糊涂地反驳道。

骏马的主人听后,摸了摸下巴,轻嗤一笑,摘去腰间的白玉透雕麋鹿人物图香囊,精准无误地投入乔钿华怀中,扬长而去。

乔钿华举着玉雕香囊,想要摔个粉碎,却被徐尚钶拖到附近的医馆瞧伤势。

老大夫给乔钿华一瓶雪肤膏,收取了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等于三千枚铜钱,在长安可以买到六百只新鲜出炉的古楼子。乔钿华掏出仅剩的三两银子,心头在滴血。

哎,她住不了客栈,得去投奔二舅父。

可是,因为亲妹妹被发卖的银两全部给二舅父的缘故,乔钿华很是不待见二舅父。

思及此,乔钿华想起那位纵马的主人,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徐尚钶瞧着乔钿华摩拳擦掌的小模样,心道不妙,连忙拦住刚刚抹了雪肤膏的乔钿华,赔笑道:“钿华,莫生气,贵人不是赔了你一只玉雕香囊,拿到当铺里去卖,可以换取不少银钱。”

“尚钶,他没道歉,不作数。”乔钿华揣着满腔怒气,不敢大声说话,唯恐牵扯脸颊上的伤口。她只能勾勾手指,小鹿眼俏皮地眨巴一下,继续道:“石奴,贵人骑的是什么马,跟长安的雪花一样洁白。”

徐尚钶很喜欢听乔钿华唤他的贱名,脱口而出:“这是照夜玉狮子,马中极品,今年西域只进贡了一匹,陛下赠给北海王了。”

“原来,那个缺乏教养的男人是北海王呀。”乔钿华喃喃道。

话音刚落,徐尚钶弹跳起来,急忙捂住乔钿华的嘴巴。

北海王赫连铮,是先孝纯皇后的嫡长子,燕昭帝和继后极为宠爱,将诏狱交给他。因此,养成这等无法无天的性子,但凡有人偷偷说他坏话,日后是要倒霉的。

偏偏,乔钿华也是乔父乔母娇养长大的,受不得委屈。

“尚钶,放心。我刚到长安,没本事逼他道歉。”乔钿华莞尔一笑,眼波流转,嗓音娇柔。

徐尚钶听后,越发不放心了,琢磨着如何转移话题。

他可是没有忘记,小时候和她一起上山抓野兔。他跑得太快,被捕兽夹所伤,疼得龇牙咧嘴。乔钿华不服气,扶着他回家之后,熬了几个时辰,愣是从满山的野兔之中找到那只引诱他进入陷阱的野兔。乔钿华当时怎么说,她记得那只野兔左后脚上的皮毛少了一撮,怪可怜的,那就换右后脚被捕兽夹弄伤。

咳咳,听起来的感觉,一边心房暖洋洋,一边脚底发冷汗。

“钿华,找锦华妹子。”薛钰替徐尚钶找到了别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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