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盛年手一抖,被咬了口的肉掉进碗里。
他看向季赫威,一字一字的问:“你说什么?”
季赫威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哥,你刚刚吃的是大黄的肉?是不是很好吃?”
“大黄死的时候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门口,等你回来。”
“可惜只是一只畜生,该死的时候就得死。”
季赫威的眼神和那天恶狠狠要推他下山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像在季赫威眼里,他和大黄也没什么分别。
季盛年浑身都在发颤,他猛地扔掉筷子,起身跑向后院,却见狗窝里空空如也。
他心底发冷,转身快步跑向厨房。
一进厨房他就看到了地上还残留着来不及清理的狗毛以及没干的血迹。
他瞳孔一震,脚下不由得退后一步,扶着墙猛地干呕起来。
大黄陪了他们真正八年,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空荡的胃里根本呕不出东西,
季盛年通红着眼睛冲回院子里,疯了一样狠狠砸了季赫威一拳。
“砰!”
季盛年在季家一向都是逆来顺受,突然的爆发,让季赫威一时间懵住了。
“反了天了你!”
季母一拍桌子站起身,反手拿起手边的竹扫帚,就要往季盛年身上招呼。
季盛年想要反抗,却被一只手死死拉住。
“季盛年,够了!他们是你的家人!还比不得一条狗重要吗?”
沈书禾闯了进来,制止了他。
扫帚结结实实落在了他受伤的腿上,季盛年一下没站稳,不敢置信地抬眸。
一双通红的眼死死盯着沈书禾:“是你杀了大黄?”
沈书禾皱眉沉默了会,才开口:“你弟弟受了伤,正好用它补一补。”
季盛年只觉得脑子里最后那根线‘嘣’的一声断开,嘴唇咬出血来,喉咙堵得说不出话。
只看到季赫威捂着脸冲着季母小声啜泣:“妈,哥怎么能打我……”
季母怒斥季盛年:“为了一个畜生和家人翻脸,没良心的东西!”
沈书禾拉着季盛年进屋:“别闹了,你喜欢狗,我可以再送你一条。”
“大黄不是畜生!它是我的家人!”
说完,季盛年用力推开了沈书禾,端着那盘狗肉护在怀里,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屋外下起了雨,季盛年却像是感觉不到,头也不回地往那个后山走。
雨越下越大,等季盛年走到季父的坟前,全身已经湿透。
他在季父墓碑旁边挖了个小坑,把大黄放了进去。
他眼前闪过第一次见大黄的时候,季父把小小的它交到他手上,笑着说:“以后,不止爸爸会保护我们盛年,大黄也会。”
季盛年用手捧着土,一点点盖在上面。
“对不起,爸爸,是我没保护大黄。”
眼泪混合着雨水落下,分不清到是雨还是泪。
头顶骤然投来一片阴影,季盛年抬头对上沈书禾的视线。
“下雨了,回去吧。”
季盛年没有理她,低头去找树枝,给大黄立了个碑。
口中呢喃着:“大黄,来世不要做一条小狗了……”
沈书禾眸光微凝,缓了语气:“大黄已经是条八岁的老狗,我不杀它,它也活不了多久。”
季盛年顿了顿,抬头看她,笑容凄惨。
“沈书禾,你曾经亲口承诺过,会代替我爸照顾我。”
“可现在,你却亲手杀了会保护我的大黄。”
沈书禾拧了拧眉,心里有一瞬的抽痛。
她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手,却被季盛年甩开。
她抿了抿红唇,沉声开口:“盛年,我会遵守承诺,往后我也会一直照顾你。”
季盛年惨笑着摇头:“沈书禾,你所谓的照顾,我要不起。”
说完,他起身就走。
沈书禾抿紧唇,没再说话,只沉默着目送季盛年回了季家。
走之前,沈书禾又从上衣兜里拿出一瓶红花油。
“你不是崴了脚,我给你拿了红花油来,马上要秋收了,你还要下田,别因为脚伤耽误了。”
“你别生气了,我来帮你涂。”
说着,沈书禾拧开盖子,在他面前蹲下。
季盛年一愣,从沈书禾手里接过药瓶:“不用,我等会自己涂就好了。”
沈书禾愣了愣,心底有些怪异。
自从季父死亡,季盛年对她就非常依赖,可这段时间,他好像变得没那么依赖她了。
沈书禾沉默了下,又问:“通知书到了么?”
“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季盛年想到她之前说的‘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赫威,我就和你结婚’,心中刺了一下。
这才是沈书禾今天来的目的吧!
季盛年攥紧手:“沈书禾,和我结婚对你来说,是一场交易吗?”
“当然不是。”沈书禾皱眉,“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嫁给你,我答应过季叔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季母带着季赫威站在门口。
“书禾!赫威也是你季叔的儿子,你嫁给我们赫威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