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深雪无痕男女主角(谢钧芷宁)之间又是怎样的爱恨,谱写怎样的悲歌,又将是怎样的故事,如何挽留,一切皆宜物是人非,又将是怎样虐曲,全新的章节感人的故事。全文章节描写细腻,作者大王文笔功底深厚,带来了精彩的言情文。...
宫深雪无痕谢钧芷宁章节试读
元康六年正月十六,长安下了一场大雪,一夜碎玉乱琼,将帝都的最后一丝人间烟火都掩去了,整晚风嚎凄厉,如一柄剃刀,一声声,一下下,紧紧地刮过长安的地皮。
天明时分,整座城池仍是一片阴晦,未央宫的宫门缓缓开启,发出了沉重又刺耳的开合声。比冬雪还要凄白的丧幡迎着冽冽朔风,难而又难地,蜿蜒出了皇城。
今日,中宫皇后出殡,移棺至凤陵安葬,天地缟素,风雪恸然。
灵柩离宫后,整座宫城都陷入了心照不宣的沉寂。而那座刚刚失去了主人的椒房殿,更是一片死气,仿佛连最后的鲜活,都追随着颜皇后的芳魂离去了。
偌大的椒房殿中,再也没有曾经的那些欢声笑语,甚至连烛火的光亮,都好似再没有任何温度。
椒房殿的偏殿中,跪了满满一地的太医、宫女、宦官,所有人都已经熬了一整个晚上,但是,那守在床榻旁边的帝王未曾合眼,又有谁敢流露出一丝乏意呢。
床榻上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谢钧听在耳中,已经愁锁了数日的眉宇又更紧皱了几分。他面前躺着一名病弱的女童,正是颜皇后遗下的独女康乐公主,小名唤作芷宁。可怜康乐公主尚不知道她母后已撒手人寰,昏沉中,又连咳了数声,紧接着便难受得哭出了声来:
母后,母后,宁宁难受,宁宁好难受。
女儿的声声哭喊,如一把利刃,将谢钧心头最后一丝血肉都剜了个一干二净,他伸手握住康乐公主的手,只觉得女儿的手掌像炭火一般滚烫。
芷宁,不要怕,父皇在呢。
睡梦中的康乐公主似乎并没有听到谢钧的话,她又嘤嘤哭了几声,随即便又昏昏睡去,一张小脸上挂满了泪痕,看得人好不心疼。
谢钧喉头一哽,感觉自己被生生扼住了咽喉,他已经失去了颜初霁,她是他的发妻,他的皇后,他的一生挚爱,他发疯般想相守终老的女子。难道上苍当真有心要他生不如死,连他和爱妻唯一的孩子都不肯留给他,还要一并夺走。
谢钧的眼眶一热,还不等到他反应,一滴眼泪便落在了康乐公主的手心。
椒房殿外的天光一点点明亮了起来,谢钧身后的烛火一盏盏熄灭,又是一个晚上过去了,可康乐公主的高热,却始终不肯退散。
院判,再来给公主诊一诊脉。
谢钧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跪在地上的太医院院判听闻,忙踉跄着上前,战战兢兢地给小公主诊脉。他内心可能比谢钧还更希望康乐公主能够安然好转,可惜,在他触碰到公主滚烫的肌肤时,他便清楚,此女恐怕回天乏术了。
陛下,恕微臣无能,公主高烧不退,臣早已熬好了退烧良药,但偏偏公主体弱,喝不下汤药,臣,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太医院院判说着,伏首狠狠地磕了下去,抬头时,前额已有了隐隐血痕。谢钧的嘴角微微抽动,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院判,僵持了半晌,他才咬牙说道:
废物,一群废物!朕今日把话撂下,芷宁若不能好转,朕会让椒房殿内的所有人,都一齐去阴曹地府陪她!
说罢,谢钧感到一阵血热直冲颅顶,他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趴在了康乐公主的床前。房中发出了数声惊呼,谢钧的贴身内侍上前扶住了他,含泪说道:
陛下,您已经数日没有安眠了,您这样不顾惜龙体,公主知道了,怎么受得住啊。
谢钧想伸手推开内侍,却感觉到身上一阵虚浮,那内侍见状,也顾不得谢钧降罪,忙喊了几人上前,将谢钧搀去了椒房殿正殿歇息。
谢钧走后,房中再度陷入了沉寂,小公主依旧昏睡着,只是偶尔,有一两声宫人的抽泣从角落里响起,如同鬼魅之声。
一片死寂中,公主的房门忽然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位年轻的宫女,伴着打旋的雪花迈过了门槛。房中众人看向她,脸上都带有一丝惊讶,康乐公主的乳母站起身,颤声问道:
颜氏,你,你来此处有何事?
那宫女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信步走到了康乐公主的床前,伸手轻轻探了探公主滚烫的脸颊,皱起了眉头。
去给我找一套先皇后常穿的衣裳,要月白色。
颜氏的话音落地,公主房中便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骚乱,并没有人挪动一步。颜氏没有理会,只是又低头摸了摸公主的手腕。
若是不怕芷宁真的出事,就只管在原地愣着。
那宫女的话声轻飘飘的,语气却分外沉静,连目光都不曾从康乐公主脸上移开过,好像她早就笃定椒房殿上下不会违抗她的命令。
康乐公主的乳母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满地不知所措的太医,又看了看康乐公主烧得通红的脸颊,终于深吸一口气,冲着众宫女微微颔首。
几个宫女匆匆消失,少顷,又小跑着回到了康乐公主房中,手中捧着颜皇后的旧衣,还有从前,颜皇后常佩戴的簪环,和用惯了的胭脂水粉。
那女官从床前起身,扫了她们一眼,便默默地走向了内室,几位宫女默契地跟了上去。屏风之后,颜氏的衣裙缓缓落地,露出底下那具若凝脂般的玉白娇躯,只是她纤嫩的四肢上,横陈着大片紫红的瘀伤,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宫女们服侍颜氏擦净了身体,穿上了先皇后的月白色衣衫,青丝挽起,用衔珠凤钗固定在了脑后,略施粉黛,蛾眉淡扫。
待颜氏从屏风后走出时,众人皆不由屏住了呼吸,那太医院院判甚至忘了忌讳,抬头圆睁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颜氏的脸,嘴唇蠕动,反复喃喃着皇后娘娘四个字。
颜氏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走到康乐公主床前坐下,又命几个太医速速将那退烧的汤药端来。院判闻声,忙将新熬好的汤药递到了颜氏手中。颜氏接过药碗,亲口尝了尝凉热,随即转身,伸手轻轻拍了拍昏睡不醒的康乐公主,嘴里笑着唤道:
宁宁,宁宁乖,汤药熬好了,宁宁听话,该起来吃药了。
就这样轻声唤着,摇着,康乐公主终于带着迷离,微微睁开了眼睛。
颜氏的身影映入了康乐公主的眼帘,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颜氏的笑脸,又望了望颜氏身上的凤袍,突然间,小公主拼尽全力扑进了颜氏的怀中,撕心裂肺般地哭喊了出来:
母后,你终于回来了。母后,宁宁听话,宁宁吃药,求求你,别再丢下宁宁了。
2.
椒房殿正殿中,谢钧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一道伤口,在正要愈合的关头,又被他生生撕开,一双眼睛刺痛又干涩,像被磨刀石打磨过。
窗外仍是一片雪光,让人分辨不出什么什么时辰,一旁的内侍听到了帷帐内发出的悉索之声,忙上前查看。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申时三刻了。
谢钧听了这个回答,顿时怒火中烧,抬脚便将那内侍踹了个仰倒,怒喝道:
糊涂东西,为何不早些叫醒朕!芷宁呢?!芷宁怎么样了?!
那个内侍在地上滚了两滚,忙翻身起来,边叩头告罪,边忙不迭开口说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公主早上便服了药,现在高热已退,已经睡安稳了。
谢钧听闻,整个人一愣,当即便狂喜着问道:
此话当真?来人,快来人给朕更衣,朕现在就要去看看芷宁,快!
那内侍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手脚麻利地服侍谢钧穿上外衣,谢钧心急如焚,连玉佩都来不及系好,便急匆匆地向着康乐公主的偏殿中走去。
公主房外仍站着好些太医,但人人脸上都多少带着些喜色,谢钧见了,更是快走了几步,抬腿便迈过了房门。
康乐公主房中有些昏暗,侍候的宫人也少了几个,谢钧只隐约看到有一个女子坐在公主床畔,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便起身跪在地上。
谢钧冲到床前,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果然热度退了许多,芷宁神色平静,嘴角还依稀挂着微笑,正睡得香甜。他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长舒了一口气,脚下一软,便坐在了公主的床头。
谢钧静静地坐着,陪了女儿好一会儿。良久,他偶然回头,才看到了一直跪在他面前的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的身影分外熟悉,只这一眼,谢钧的心脏便猛地跳动了起来,他有些焦灼地开口,低声命令她道:
抬起头来。
那女子听闻,毫不反抗地扬起脸颊,登时,那不能更熟悉,不能更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便出现在谢钧眼前。
依旧是那弯纤纤远山眉,那双皎皎剪水眸,眉梢发丝,都是二人初见时的模样,仿佛岁月从不曾蹉跎,光阴未曾有一刻流转,而昨日未央宫中的一场丧仪,更只是空空梦境。
谢钧整个人缓缓地滑落,半跪在了那女子面前,他颤抖着,伸手抚上了女子的面庞,女子的身体微微一颤,却依旧顺从地抬起了头,对上了谢钧的目光。
初霁,你回来了?
女子听到了谢钧的话,却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绽开了笑颜,谢钧颤抖着,将女子紧紧揽入怀中,终于忍无可忍地在她肩头发出了哭声,哭声战栗,宛若已被压抑了许久。
女子轻轻地环住了谢钧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怀中的帝王,可双眸中的笑意却渐渐淡去,只留下了清醒而克制的冷漠。二人在一起相拥许久,终于,谢钧起身,将女子打横抱起,迎风冒雪,一路抱入了椒房殿的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