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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公府

时宴歪斜的躺在长椅上品着酿酒时,穿着繁复紫色深宫裙,头上戴着一整套金玉发钗的庄氏,领着几位面容严肃的丫环嬷嬷,走到他的面前。

“这个时辰,你怎么还在府里?”

庄氏居高临下的睨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这个点他还在府里,没有出去厮混,实在是少见。

时宴歪嘴笑了笑,“娘这个时辰,怎么不去看着大哥?”

“混帐!”

庄氏的面容沉了下来,她满眼轻蔑:“你大哥是你这样的废人吗?你在嫉妒什么,怪娘没有看你?娘看了你又有什么用,你是扶不起来的烂泥!”

时宴面无表情的脸,还是龟裂了一丝丝细纹。

他垂下眼,掩去眼底深深的沉痛。

“娘,为什么要生下我?”

“你说什么?”

“娘既然只需要大哥,既然护国公府只要大哥一个人就能撑起来了,娘为什么还要生二胎?”

“混帐!”

庄氏忍不住上手,往时宴的脸上狠狠甩下一巴掌。

时宴那脸虽不似女子的娇嫩,但这一巴掌下去完全没有收力,时宴的脸还是迅速红了起来。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被打的嘴角,眼睛里闪烁着桀骜不驯的光泽。

“娘怎么不回答儿子呢?”

庄氏气得狠了:“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每天只会吃喝玩乐,败坏府里的名声。你听听外面的人是怎么讲你的,你担得起护国公府嫡子的名声吗?要不是有你哥,这护国公府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光了!”

她手指着自己的儿子骂,指到他的鼻头上,好似这人不是她亲生的。

时宴玩味般的看着他娘:“不是娘和爹说,儿子不能比大哥优秀的?”

他不是天生的纨绔,他启蒙就学的时候,也得到了夫子的赞赏。他学习武术箭艺的时候,也获得了头筹。

可是当他拿着这些成绩去面见自己父亲的时候,迎来的却是父亲给他的一巴掌,还有母亲罚他跪一夜祠堂的命令。

理由是,他趁着大哥时耀生病之际,在外面出尽风头,是不是想夺走大哥的世子之位?

兄弟阋墙,这是最见不得人的丑闻,是会将护国公府的名誉拉进深坑泥潭的罪恶。

如果他从小便有篡夺世子之位的想法,那便不如把他送得远远的……

现如今,他的确是没有大哥优秀了,可是母亲却说他是废物了。

庄氏像是被堵了一样,噎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岂是能让儿子骑在头上的人。“你在埋怨爹和娘了?”

“护国公府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你父亲掌管着兵权,在朝中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朝堂上和兵营里,有多少人都是跟随着你父亲的?日后这些人和这些势,也会传到你大哥的手上,他是公府唯一的继承人。”

“你想和你大哥争?想把护国公府的势力一分为二?你这样做那便是把护国公府拉入死地!我和你爹,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家,守护护国公府的势力,才会要求你别和你哥争的。难不成,你真有和你哥争的心思?”

“你要真敢这么想,我只能告诉你父亲,把你送离瑞京。”

“送去岭南吧。”

庄氏冷着脸说道,她连送去哪都想好了。

岭南,那边根本没有护国公府的势力,把他丢去那么一个地方,不就是想叫他自生自灭?

时宴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娘,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大哥抢了?”

他没有要抢的心思,从来没有过。

可他顺着娘的心意,顺着爹的心意,按照他们的要求活下去,结果却是……

“娘,如果有一天,护国公府与我,只能选一个,你们肯定会选择护国公府吧。”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回答,光看庄氏的表情就知道了。

时宴自嘲的勾了勾唇,眼底一片冰冷:“那如果有一天,护国公府与大哥,只能选择一个呢?娘会选护国公府,还是选大哥?”

庄氏立刻怒目圆睁:“你敢咒你大哥!”

说着,她又上前,还想再甩时宴一个耳光。

这一次,时宴却抓住了她的手。

“娘,你不心疼儿子的脸,儿子,却心疼你的手,这一巴掌,娘还是别打了吧。”

时宴抓着庄氏的手僵持了几分钟,才轻轻的放开。

庄氏退后两步,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小儿子,头一次对她这个从来没有正视过的小儿子产生了一丝怯意。

从前段时间开始,小儿子就总是怪怪的。而今天,她确定,小儿子好像不受掌控了。

“走!”庄氏一甩长袖,提起裙摆气乎乎的带着人走了。

等庄氏那一行人走得看不见身影了,时宴身边的小厮白野才进一步上前:“爷,有您的信。”

时宴麻痹的心此时还没有回复过来,胸腔中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他一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液,那细长的颈线便暴露在浓浓的酒香之中。

“谁来的信?”他懒洋洋的道,眯起眼睛像是想醉死过去。

“是……大理寺卿纪府的嫡小姐派人送来的信。”

“谁?”

时宴直接从长椅上翻身跌落下地,满面的惊慌迅速替换了他之前麻木又冰冷的表情,酒意清醒。

“谁……谁送来的?”

他仍不敢相信。

白野也很奇怪自家主子这样的反应。不就是纪府的嫡小姐吗?主子又不是没见过女子。

“是纪府的嫡小姐派人送来的,这应该是纪小姐亲手写的信。”

白野虽然想不明白,还是很恭敬的回道。

“拿过来!”

时宴坐直在了椅子上,还扯了扯衣摆,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白野更迷茫了。主子这样,怎么好像……跟府里接到未来媳妇来信的阿虎有几分相似呢?

不,不会的。他主子身边的女子多不胜数,虽然主子还没有娶妻,但绝不是从没见过女子的雏鸟儿。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白野走上前,双手将信呈上。

时宴慢慢的,极珍惜的拆信,仿佛他害怕多用了一分力,就会将信撕碎了一样。

当信敞开在眼前,看到上面熟悉绢秀的字迹,确定这是纪书晚亲手所书,时宴胸口的那一个巨洞,骤然间被填满了。

再一看信上的内容,时宴双眼倏然睁大,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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