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中搂着徐昭仪，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梁婠。
殿外正是伏旱天，殿内却凉意适然，可也是比远郊避暑行宫差了些许。
皇后，抬起头来。
梁婠听话地抬起头来，与我的眼神交汇，神情有些木讷。我想若是换在潜邸的时候，她必然会挺直腰板同我叫嚣，然后不避讳繁文缛节直呼我名姓。
我同梁婠算不上是年少情意，她做太子妃之前，是大周最快乐的姑娘，连她自己也不知，最后却做了我周致的续弦。一朝入了宫闱便是永不能飞出牢笼的金丝雀，可我却妄想让她继续做大周最快乐的女子。
思及此，我只觉胸口一阵烦闷，望向她那双久经世事却仍清澈明朗的双眸，我有些动摇了。
皇后梁氏，品行不正，有失风范，即日起便于凤仪殿内悔过，无诏不得出。
我同徐昭仪恩爱似神仙，她神情却仍是那般，我看她跪在我脚下稽首，一句谢主隆恩便自行退下。
自那日后，宫中流言四起，阖宫一众人听信了风言风语乌泱泱地跪在殿外，我正为赈灾一事头疼，见状便更心烦，唤来黄门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结果不怕死的都上赶着来跪在我脚下给闭门思过的皇后求情，说废后一事陛下应当慎重，切不可因小失大……
我有些恼了，低沉地道：孤何时说过要废后?
众人静默，识趣地赶忙退下，最后只余下于贵妃一人。
陛下此次处事有失偏颇，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徐昭仪犯了宫规理应按律处罚，臣妾以为……
孤知你与皇后交好，求情的话不必再说，孤见不得姐妹情深，若是无事便跪安吧。
我见她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忙转身进了大殿，叫张作守好殿门，凡是为皇后求情之人一律不见。
这般便清净了许多，我没想到梁婠竟也如此有本事，惹得阖宫上下都为她说话。
最后赈灾人选我选中了萧衡，是个年轻有为的好才俊，还未及冠时就声名远扬，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同梁婠是年少相识，是我这个大周帝王都不能艳羡和得到的情意。
只是自梁婠入了潜邸，他便一心扑在了功名利禄上，官至侍郎时便大放厥词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他想借此同谁比肩而立，我也清楚得很。
萧衡启程前一日，我特意召他来御书房。屋内有些昏暗，我坐在高处看不清他的神情，唤来张作又点了盏灯，才见得萧衡一身月白锦服，霞姿月韵。
陛下。他恭敬地低下头。
孤此时召大人来，是想在大人临走之前问问大人对宫中流言一事的看法。
我打趣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扣着桌案。
他听罢不改神色地说：臣以为，既是流言，陛下便不会让它成真。
倒不愧是萧衡，回答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是如此，天色也不早了，萧大人便跪安吧。
是，臣告退。
这一夜我谁的绿头牌都没有翻，我突然很想去看看梁婠。
步行至凤仪殿门前，我看着高高的围墙，突然想起梁婠之前同我说的一句话：
周致，你以后要是做了皇帝，能不能把宫墙修得再矮一点啊?
我当是孩子话便随随便便糊弄了梁婠，宫墙若是不高便拦不住她了。
我不清楚自己现在还对她是否有情，但我确信，还是太子时的周致，是爱太子妃的。